摘要
学龄前时期(3~6岁)是儿童较为系统地接触并感知科学的第一个阶段,适龄科普图书的创作与普及对学龄前儿童的学习成长意义深远。然而在儿童科普图书广受追捧的当下,针对学龄前儿童开发的科普图书却面临着总数低、类别少、原创作品不足、品质参差不齐、个人创作者难以获得出版商及消费者信赖等窘境。在分析针对学龄前儿童创作的科普图书现状的基础上,深入剖析科普图书“缺位”的表现及其背后的深刻原因,结合博物馆的社会使命与职能,提出博物馆在面向学龄前儿童开发科普图书方面的优势和必要性。
关键词科普图书博物馆学龄前儿童教育
0引言
京东与艾瑞咨询年联合发布《中国图书市场报告》,在童书品类中,儿童文学、绘本、科普/百科3大细分品类的成交额同比增速超过童书整体增速,这3个品类达到童书成交额的69%,其中同比增速最高的是科普/百科类图书[1]。从京东平台获得的数据可见,京东平台提供有超过万件童书,其中儿童科普图书数量超过34万件,占比超过25%。儿童科普绘本整体呈现供销两旺、欣欣向荣的景象。然而继续深入剖析,京东平台提供超过22万件3~6岁儿童图书,其中科普类仅约件,占比4.5%,与整体儿童科普占比超过25%的数据相较,3~6岁科普图书的数量及种类不可不谓之匮乏。
学龄前儿童不需要科普类图书吗?答案是否定的。根据幼教学家的观察研究,幼儿3.5~6岁为阅读敏感期。“敏感期是自然赋予幼儿的生命魔力,当敏感期泯灭之后,人们心智上的进步,就只能通过思维的加工、主观的努力和不倦的研究才能获得[2]。”儿童幼年科普阅读的缺位,将造成儿童知识体系的缺环与失衡,丧失认识世界的工具,进而导致在青少年时期缺乏创造力。年10月,教育部颁布了《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指出在幼儿阶段,应开展科学学习,激发探究兴趣,体验探究过程,发展初步的探究能力。相对于其他年龄段,由于学龄前儿童特殊的行为、学习与心理发展特点,图书“在诸多教育媒体中仍处于首屈一指的地位”[3]。少年强则国强,跨过婴儿时期的懵懂无知,学龄前时期是儿童接触并感知科学的第一个阶段,适龄科普图书的创作与普及有助于幼儿启迪心智,不仅对个人科学观、世界观的养成具有极其重大的意义,也是提升国民综合素质尤其是科学素养、贯彻“科教兴国”理念的直接体现。分析学龄前儿童的科普图书存在的问题,是改变现状的第一步。
1我国学龄前儿童科普图书的缺位:
出版结构化日趋明显
1.1学龄前儿童科普图书总数低,人文社科类题材较少
在京东APP图书品类中,童书品类搜索结果超过万件,儿童科普图书超过34万件。然而将年龄段限制在3~6岁,搜索结果仅有件,学龄前儿童科普图书仅占儿童科普图书总量的2.9%;继续将筛选条件限制为历史读物+人文地理(人文社科类),仅剩余余件,仅占学龄前儿童科普图书的1.2%,其余皆为自然科学类题材,且20件历史读物中,仅3件属于国产原创图书。结合以上数据,我国虽然已经开始了对幼儿科普教育图书的开发与探索,但相对于学龄儿童及青少年的科普图书以及欧美、日本在学龄前儿童的科普图书方面,在种类、数量上均有明显不足,人文社科类题材比例极低。
1.2老版图书多,新书出版少
根据《年—年图书出版行业分析研究报告》,年全国共出版少年儿童读物新版2.2万种,降低0.19%;重印2.14万种,增长9.17%[4]。从销售规模来看,童书新书出版量和销量均低于平均水平,经典童书更受读者追捧。这一趋势与京东发布的《中国图书市场报告》中显示的全国图书总出版情况一致,至年童书类新书出版品种数量同比下滑超过20%。
1.3国外引进绘本的销量远高于国内原创绘本
提到幼儿科普,首先会想到的是英国DK公司创作的科普系列。英国DK公司以出版科普图书闻名全球,截至年仅《DK儿童目击者》系列全球销量即超过万册[5]。打开京东APP将学龄前儿童科普图书按照销量排序,我国原创科普图书无论从种类还是销量都落后于引进绘本。
1.4主题较为单一,尤以人文社科类题材最为明显
以“二十四节气”主题为例,京东图书3~6岁科普图书搜索结果超过件,占全部件学龄前儿童科普绘本的3%。除了《哇!故宫的二十四节气》,还有《揭秘二十四节气》《写给儿童的二十四节气》《原来这就是二十四节气》《二十四节气旅行绘本》《中国的二十四节气》《我身边的二十四节气》等等。学龄前儿童科普绘本主题高度重合、单一的现状体现出当下科普作者缺乏相关考古及历史信息的深度理解和组织提炼能力的现实。
总体而言,我国学龄前儿童科普创作总体种类及数量极少,并呈现以下特点:引进图书多,原创图书少;老版图书多,新书出版少;自然科学题材多,人文社科题材少,历史类读物极为缺乏,主题较为单一。作为拥有年浩瀚历史的文明古国,体现我国科技、*治、经济、艺术、思想辉煌成就的素材数不胜数,无一不凝结着我国古代人民智慧的结晶,无一不是值得向后代传承的财富。丰富的题材与优质的素材与图书开发遇冷的现实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尴尬局面,只有深刻分析其原因,才能厘清我国学龄前儿童原创科普绘本的出路。
2我国学龄前儿童的科普图书
创作遇冷的原因
2.1儿童本位缺失:对学龄前儿童的心理把握不足
目前科普图书的创作对学龄前儿童的心理把握不足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语言组织、内容与配图等设计与这一阶段特殊的儿童认知特点不相符;二是缺乏对这一阶段儿童及亲子家庭阅读需求的调研,导致创作主题高度重合;三是一味迎合父母的喜好,导致部分图书基本上可以看作知识点的堆积。究其根本,不外乎创作主体缺乏儿童本位的理念。
教育领域的儿童本位观,指课程教学必须根据儿童身心发展和学习特点,
目前国内原创科普图书创作发行主要有两种模式:一是国内儿童科普图书集团推出的科普品牌,如“乐乐趣”翻翻书、壳阅读系列等等,凭借较为优质的内容创作逐渐积累了一定的市场;二是个人创作者,包含科研人员与科普教育者。各个学科的科研人员,拥有更为系统的研究能力和专业的知识储备,
科普绘本要求信息的正确性和权威性,而消费者对于创作者的信息了解有限,较难产生信任感。相较之下,品牌图书在国内外已经拥有较好的口碑,有些已经获得绘本界的各类权威奖项,有可期的较为广泛的消费者基础和积极的市场前景,广受出版单位和消费者的追捧。在此背景下,出版社很难为新人作者提供充足的机会,所以就产生了连锁反应,个人创作者要么很难获得出版机会,要么出版作品被成熟的品牌绘本或者引进绘本淹没[7]。
2.3创作者因素:面向学龄前儿童的科普图书对创作者的要求较高
其难点在于两个方面:一是对幼儿科普读物内容的适度把握。学龄前儿童的科普读物包含了科普与学龄前两个维度,科普图书要求创作者具有相当的科研能力和科学素养,学龄前读物又要求科研成果的简化、形象化、趣味化,如何在兼顾科普价值的深度与广度的同时做到减少幼儿的理解障碍,激发其对图书和图书背后该学科的兴趣,是非常考验创作者“深入浅出”的能力的。科普作品绝不是“炒冷饭”,而应该具备一定的前瞻性和时效性,不能仅仅拿着有限的材料反复加工,更需要这方面的从业人士,及时更新内容,确保与时俱进[8]。
二是学龄前儿童认知发展的特点决定了这一阶段的读物大多是绘本。好的绘本是文字和图画互为增益的有机体。“日本绘本之父”松居直先生认为:文字+图画=带插图的书,文字x图画=绘本,绘本的意蕴要远远大于文字和图画分别想要表达的内容[9]。形式设计与图书内容割裂是目前存在的较为普遍的问题。绘者需要与作者携手合作,掌握所要表达的科学知识,才能正确绘出作者要传达的知识。内容创作与插图设计的沟通质量与契合程度,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科普信息传达的效率和绘本质量的优劣。
儿童本位的缺失、读者对作者缺乏信心、创作者创作能力的缺陷是目前我国开发面向学龄前儿童的科普绘本面临困境的三大原因,而博物馆作为创作主体的介入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上述缺陷,并且国内博物馆已经在这方面进行了一系列的尝试,达到了不错的效果。
3博物馆的补位:博物馆创作面向
学龄前儿童的科普绘本的优势
3.1博物馆拥有广泛的公众基础
随着近年来我国博物馆事业的开展,我国博物馆数量逐年增长,全国已备案博物馆达家[10],参观人数达到12.27亿人次。首都博物馆“年度观众综合满意度调查报告”数据显示,年参观者主要参观目的为教育孩子的人数占比从年的16.2%升至20.9%[11],且亲子观众的忠诚度比较高,博物馆已经成为众多亲子家庭文化活动的首选。
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治局第12次集体学习时强调:“我们要加强考古工作和历史研究,让收藏在博物馆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丰富全社会历史文化滋养。”在此号召下,博物馆界以弘扬传统文化为目的,加强藏品的历史文化价值的挖掘阐释和传播利用,在突破固有边界的基础上进行多方面尝试。年岁末,定位为文博类探索节目的《国家宝藏》一经上线便受到了公众的追捧,豆瓣评分最高达9.5分,前4期节目播出不到1个月,全网播放量超过6亿。此类综艺节目的目标观众群体以18岁至40岁左右的青年人居多,与京东图书消费者具有较高的重合度。京东图书的用户中,60.6%的用户已婚且有孩子,在有孩子的用户中,孩子处于小学阶段的用户最多,其次是幼儿园阶段,占比26.9%。
广泛的群众基础,高度重合的受众画像,不断扩大的影响力,使得博物馆作为创作主体而言与一般科普作者和科研专家相比,具有天然的优势,可以较好地解决消费者对学龄前儿童科普图书作者缺乏信任度的问题,观众基础转化为消费群体相对容易。如故宫博物馆在的参观量达到万人次,超越卢浮宫等,成为世界上参观人数最多的博物馆。在欧美、日本科普绘本长期占据销量优势的情况下,故宫博物馆院宣传教育部编纂的《哇!故宫的二十四节气》异*突起,在年京东图书榜单上排名第10,体现了故宫的强大号召力。
3.2博物馆的社会职能使其可以平衡科普图书创作的各个维度
博物馆是连接藏品与社会公众的桥梁,博物馆研究人员深挖藏品信息,并通过博物馆各部门的协同合作,将其有机解读、组合、转化为系统性的展览及社教活动,通过目标群体的参观和参与,完成其藏品研究、社会教育的职能。
我国博物馆诞生的时代背景决定了其学术至上的理念,科学研究是博物馆各项业务开展的支柱。博物馆的科研工作者通过对馆藏文物与其他资料的整理与研究,发掘其深刻的内涵与丰富的外延,以文物标本的属性来解释、补充、考订科学研究领域内存在的诸多学术问题,并将馆藏资料及科研成果向社会提供咨询。最新的考古发现经过考古学者的发掘与保护,最终也会进入博物馆进行收藏、保护、研究与展示。博物馆的藏品研究职能可以较好地支撑科普图书主题开发,也保障了博物馆内容创作的真实性、准确性和前瞻性。
博物馆行使教育职能使其积累了丰富的学龄前儿童教育经验,因此能更好地在科普图书的创作过程中贯彻“儿童本位观”。国际博协对博物馆的定义为“博物馆是一个为社会及其发展服务的、向公众开放的非营利性常设机构,为教育、研究、欣赏的目的征集、保护、研究、传播并展出人类及人类环境的物质及非物质文化遗产。”从定义中可以看出,教育是博物馆的首要职能。目前我国博物馆针对学龄前儿童的展览及教育活动已经形成较为成熟的体系,大部分博物馆都有专门的社会教育部门,如上海博物馆打造了包含线上和线下课程的亲子教育平台——SmartMuseKids,该平台包含针对学龄前儿童的绘本、游学和展览内容等。丰富多彩的教育活动为博物馆学龄前儿童研究提供了大量样本,也促使博物馆人加深了对学龄前儿童的认知行为的认识;而相应的观众调研、评估,也可以获得大量亲子家庭对于科普图书的主题、内容、形式、推广方面的观念和需求。
简言之,相对于专业学者,博物馆拥有更多的一线(面向观众及公众)工作经验和对观众特性、需求等心理及行为方面需求的了解;相对于其他科普作者,博物馆则具备更为系统、丰富的知识体系和专业技能。博物馆作为创作主体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可以在兼顾科普图书主题和内容的广度、深度与前瞻性多重维度的同时,也能将其“童化”为学龄前儿童看得懂、有兴趣的形式和内容。
3.3博物馆对“物”的解读赋予其权威性与启发性
首先,博物馆藏品的真实性及其携带信息的准确性赋予博物馆作为创作主体的权威性。与学校等传统教育机构不同,博物馆教育是建立在“物”的基础上的非正式教育。博物馆的“物”一般被公众理解为“文物”“藏品”,“物”的数量、品级、稀有度、话题性皆是博物馆吸引力的构成要素,也是博物馆权威的来源。博物馆研究人员对“物”的信息进行提炼并将研究结果以各种形式公之于众,“物品及其外部形态的现实存在使得专家对于参观者来说是显在的,这就强化了有关所见与所知之间直接关系的幻想”[12]。文物不仅仅是一种实际存在,更重要的是其凝聚着的文化内核与传承,具有无可辨驳的真实性与不容置疑的准确性,而博物馆在揭露藏品信息的过程中逐步获得基于解读实物信息的“学术权威”,使其与个人创作者相比在读者端具有天然的可信度与权威性。
其次,与其他科普教育方式相对概念化、抽象化的表述相比,博物馆的教育是“透物见史见人”,是具象的、开放的、启发性的。学龄前儿童的科普图书可参照叙事性展览的框架进行组织。叙事性展览是当下博物馆普遍应用的展览模式,博物馆通过展品的排列与组合,将主题的建构信息隐匿其中。一万个观众心中有一万个哈姆雷特,博物馆的教育在不同观众对相同展品进行不同认识和理解中悄然完成,这一点与学龄前儿童的认知特点不谋而合。根据皮亚杰儿童认知发展理论,这一阶段儿童的语言能力和思维逻辑的培养、对个体自我的认识和对世界的认识被提上日程。因此对应这一阶段儿童的理解力,要求图书的内容以现实生活和科学实物为主,叙事顺序也可趋于复杂多样,图像与文本的关系多变,注意留白,从而培养儿童语言、逻辑、想象力等各方面的能力[13]。此外,根据其“同化”理论,儿童阅读时,不是为了获得成人理解的道理和知识,相反,他们把绘本中的世界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塑造[14]。换言之,他们只关心这件物品跟“我”有什么关系,和“我”已经了解的事实有什么关联,因此通过实物的组合进行展示和创作科普图书,更能够激发学龄前儿童的兴趣与想象力。
4问题与挑战
尽管博物馆在创作学龄前儿童科普绘本方面有着不可替代的优势,然而从实践层面来看,博物馆在此领域的经验尚浅、成果较少,其主要面临的问题可能来自于内容与营销两方面。
内容方面,目前博物馆的观众调研以社会人类学信息为主,如观众的性别、年龄、学历等,对于观众兴趣需求的掌握大多还局限在展览和教育活动两个方面,对于学龄前儿童科普教育主题和内容的策划还需进一步深入调研。此外,对馆藏信息的深挖和馆别特色的认知也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博物馆的创作。正如上文中提到的“二十四节气”主题,除了故宫博物院,青岛市博物馆也出版过《岁时佳兴:文物里的季节之美》,同样以二十四节气作为绘本主题。对学龄前儿童需求的精准认知和博物馆自身优势的深度发掘是博物馆将广泛的观众基础有效转化为读者群体的必要前提。
营销方面,自20世纪市场营销理念逐步为博物馆界认可、接纳,博物馆在市场营销方面的理论研究已颇有建树,在新媒体传播方面也进行了诸多尝试,但不可否认的是目前大部分博物馆仍然缺乏成熟的营销模式、专业的营销部门及人员、有效的推广渠道和充足的推广资金,这就造成了诸多博物馆产品藏在深巷无人知,进一步局限了博物馆产品在消费者端的认知度。
由于目前博物馆在学龄前儿童科普图书领域实践较少,本文仅作为粗略探讨,希望可以起到抛砖引玉的效果。
5结语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科技创新、科学普及是实现创新发展的两翼,要把科学普及放在与科技创新同等重要的位置。在我国*策引导的整体科技热的大环境下,科普类童书将有更广阔的发展前景。在当前面向学龄前儿童开发的科普绘本严重缺位的情况下,博物馆作为创作主体的介入将充分发挥其群众基础广泛、教育职能完善、内容解读权威等优势,有效改善对学龄前儿童心理认知不足、对原创作品缺乏信心、科普图书主题雷同、品类数量较少等问题,是开发科普绘本的新思路。当然,博物馆作为创作主体也有其短板,如缺乏出版经验、宣传手段和销售手段较为滞后等,需要与社会相关力量合作学习,扬长避短,提升学龄前儿童科普图书的创作质量和社会影响力。
参考文献[1]艾瑞年度中国图书市场报告[R/OL].(-04-07)[-10-15]